民革老人蒋思豫先生的百岁书法展于2013年4月16日在宁波美术馆中央大厅隆重开幕了!百岁人瑞蒋思豫先生在这次书法展前半月,还用四尺和三尺整张宣纸分别写了“佛”“寿”两个榜书大字,今天又精神矍铄的出席了开幕式。真是可喜可贺!
百岁蒋思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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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难以掌控的书法展
书法展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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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一次个人书法展,对民革宁波市委会、宁波市文联、浙江省书法家协会这些部门来说,是一件轻车熟路的事情。可这样的四五家单位联合起来共同主办民革老人蒋思豫先生的百岁书法展,竟然有力不从心、压力山大的感觉:
仅海峡对岸,国民党副主席蒋孝严为书法展写来了“蒋思豫大师百岁书法展 书艺翘楚 中国国民党副主席蒋孝严题”的题词;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写来了“蒋思豫先生书法展 展出成功 连战敬贺”等两幅贺词;国民党荣誉主席吴伯雄寄来了“思豫老先生百岁华诞志庆 福寿康宁 吴伯雄敬题”的题词。当年,蒋孝严先生出生时,蒋经国先生为了他们母子的生活,想安排蒋孝严的舅父章浩若先生担任贵州铜仁县县长,时任国民
党贵州省党部机要室主任和贵州省政府顾问的蒋思豫先生,就是具体操办的三人之一,蒋孝严先生得悉蒋思老举办百岁书法展,当然要题词致贺;蒋思老与连战先生的父亲连震东先生曾经共事,当年还与孩提时的连战斗着玩呢,这次书法展连战先生不但送来了两幅题词,还恳请蒋思老在适当的时候写一点有关他父亲的文字。应该说,以蒋思老的身份,这些晚辈前来祝贺属情理之中,可这样一来,这个书法展还是一次纯粹的书法艺术展示吗?如果书法展升格为海峡两岸的一次政治活动,这个度就没有一家主办单位能把握了。
还有来宾,虽然中央统战部、民革中央等单位因廉政建设要求,没有派员参加,只由民革中央画院出面发来贺电。但孙中山曾外孙、辛亥革命先辈邓玉麟将军孙子等中华辛亥文化基金会一行23位辛亥革命先辈的后人要求出席这次书法展开幕式;中华黄埔四海同心会去年就专程来为蒋思老做百岁大寿,这次百岁书法展,仍由张灵甫将军的夫人和儿子等率领17人出席开幕式;出席开幕式的还有,来自美国的原国民党少将徐文华、中央政府驻澳门特区办行财部副部长朱宏等海内外亲友,原中华书局总编傅璇琮先生为代表的学界名
流,浙江省书法家协会主席鲍贤伦先生为代表的书画界人士。这些来宾身份独特,不少是高龄老人,如果市里主要领导不出面接待就是对贵宾的怠慢,如果没有市政府接待办协调配合,也很难保证安全有序。但无论是协调领导出席还是动用接待办等资源,所有主办单位都没有这个资格。
还有新闻媒体的接待,原来举办书画展,主办方只邀请当地的几家媒体就行了,这次书法展,台湾东森电视台、台湾好康杂志社、香港大公报社,大陆的光明日报、上海电视台等媒体都不请自来,主办方确实没有接待这些媒体的经验。
感谢宁波市政府的重视,在书法展举办前五天,市政府办公厅作出了“是一次书法艺术的展示而不是政治活动”的定位,确定由中共宁波市委副书记王勇宴请各方来宾,并协调各方,才保证了这次书法展的顺利圆满。
一位与世无争的百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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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思豫先生书赠本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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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思豫先生生于1914年,毕业于复旦大学,抗日战争期间,先后在武汉第三战区驻京办事处、南京国民政府政治部、三青团中央、财政部等工作,做过记者,亲历武汉保卫战、台儿庄等战役。1945年任国民党贵州省党部秘书室主任兼贵州省政府顾问等职,1948年秋任江苏第一绥靖区司令部少将高参,并兼高邮代县长。1949被判刑3年,却在安徽劳改农场呆了25个春秋,1976年除夕,才作为第三批特赦人员回到了镇海的家,后和平老人邵力子先生的夫人专程来宁波介绍他加入民革。
我1999年调到宁波民革机关,就与蒋思老这位民革宁波市委会顾问有了接触和交流。一次说起《钱江晚报》上的一则新闻:杭州发现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所撰的一方墓志,这是杭州唯一一处梅先生的遗迹,有关方面正在考证墓志主人与梅先生的关系。蒋思老说,这墓志的主人是许直庵夫妇,其子许姬传是梅兰芳的秘书,该墓志就是许姬传请梅先生为他的父母所写的。我们好奇的请教蒋思老为何知道得那么清楚,蒋思老说许姬传是他的表姐夫。原来,蒋思老的外公徐致靖是戊戌变法的"七君子"之首、官拜二品礼部侍郎,康有为、谭嗣同、梁启超等人都是由他外公引荐入朝。戊戌变法失败后,第一个斩首的应该是他外公这个"七君子"之首,因李鸿章与徐致靖的父亲情胜手足,李就再三重托慈禧的亲信荣禄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荣禄就以“徐致靖是个书呆子,整天在家里唱昆曲、吹笛子,他并不懂新政,如果对这样的人也开杀戒,会损清誉”的理由向慈禧开脱,慈禧给了荣禄的面子,给徐致靖一个“监斩候”(即死缓)的特许。被慈禧下诏斩首示众的也由“戊戌七君子”变成为谭嗣同等的“戊戌六君子”。后因八国联军陷京放监,他外公一家才遁杭州隐姓埋名生存下来,徐致靖的一孙女嫁给了杭州青年许姬传。
蒋思老这位名门之后,大脑里不知装有多少民国故事,他的胸中有一部历史。我曾想利用自己在民革机关工作的便利,从蒋思老口中掏出一部书来,结果由于自己对民国的人文故掌知道得实在太少,好多蒋思老以为我应该知道的常识我都茫然无知,如果自己白痴似的什么都向老人家请教,谁都会产生对牛弹琴的无趣,最终知难而退。2004年是于右任先生诞辰125周年和逝世40周年,我写了一篇《裂腹恸心故土情——访于右任书法弟子蒋思豫先生》的访问记。也许是我的这篇小文给其他媒体提供了新闻线索,后宁波的一些报纸用整个版面来介绍蒋思老。这篇小文刊出没几天,就收到蒋思老寄我的一封信,里面是他赠我的一幅书法作品,还细心的附上正楷译文。能够收藏到蒋思老的作品,我非常激动,立即电话向他表示感谢。接电话的蒋夫人说,这封信是蒋思老亲自到邮局给我邮寄的。蒋思老在电话里对我说,他的字一文不值,千钿难求。并解释说:“只要我认为合得来的人,我会主动的写字送你,我的字分文不值;我感觉不好的人,无论地位多高,无论对我的字出多高价,我一字不写。我不卖字。”
蒋思老这位老知识分子的风骨,令人终生难忘!
蒋思老给我最深印象的是他的淡定和与世无争:
——对于25年的牢狱生活,蒋思老的态度是:祸福相倚,当时的劳改农场反而成了“红色保险箱”,那年头如果在外面肯定遭殃。
——特赦回家后,一般人都落实一个单位,领取一份工资维持生计,蒋思老特赦回家已经过了60岁的退休之年,进不了任何单位,只能向民政局领取微薄的生活补助,没有医保等待遇。后来民革宁波市委会争取给他这样没有医保的几位老同志落实政策,征求蒋思老意见时,他却说生活能对付就行了,不要麻烦组织了。
——“文革”期间,抄家风声紧,家人只能把蒋思老花费多年心血收藏的字画都烧了。蒋思老的夫人说:“足足半个月不用买柴火,郑板桥、张大千、于右任、徐悲鸿等东西全部烧光了。”对此,蒋思老总是一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劝慰夫人。
——1991年蒋思老的于体《望大陆》到台北参加海峡两岸宁波乡情书画展,误以为蒋思老早已成仁上天的陈立夫先生等老友特地派人来到镇海夜访蒋思老。蒋思老只表示对昔日老友的问候,谢绝了台湾方面照顾其生活的好意。
蒋思老和他那“格格”出身的夫人,居住在镇海仅70平米的二室一厅老式砖房里,他的“书房”是从厨房里分隔出来的不足2平方米的斗室,一张长度不到140厘米、宽度不到70厘米的餐桌,就是他书写作品的书桌。儿子给他在宁波准备了新房,他就是不愿搬迁,足不出户知足常乐,作诗写字自得其乐。他还给自己定下“一不参加任何书画组织;二不举办个人书画展览;三不收学生;四不出书画册集”四不要求。
也许正因有了这样的“四不”,才使他排除了方方面面的干扰,才能够生命之树常青,艺术之花长盛。
民间隐高人,淡泊增康寿!
一名无为有成的书画家
本文作者2012年春节与蒋思豫先生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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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给自己定了“四不”要求的蒋思老,结果却条条打破:他不参加任何书画组织。加入民革组织后被推举为民革宁波市委会顾问和宁波市政协第八、九、十届委员,自然成为了市、区政协书画院画师、顾问;他不举办个人书画展。可别人要给他举办,他九十大寿时民革市委会等单位就联合给他举办过书画展,这次百岁书法展还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不收学生。多少书法爱好者都以得到他的指点为幸事,有人一进门厅就跪下磕头拜师,蒋思老可以把来者看做是互相切磋的朋友,可谁敢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以同辈的朋友想称?他不出书画册集。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由中国书法家协会原主席沈鹏先生题写书名,著名学者余秋雨先生作序的《蒋思豫百岁书法集》,去年就由西泠印社出版社正式出版。当地政府筹建的“镇海蒋思豫艺术馆”已经到了室内装饰阶段,不久将迎接各地佳宾。
蒋思老出身于艺术世家,父亲是擅长书法的清末秀才,徐悲鸿先生是他的堂舅,对他的艺术才华甚是赏识。受家庭影响,蒋思老自幼酷爱书法,复旦大学上学时开始研习于体,把于右任的《标准草书》随身十年,有空就读。第二次国共合作时,蒋思老在国民政府政治部三厅任宣干,上呈蒋介石的行文等都是由他誊写,工作实践给了他更多的书法练训机会。还经常与沈尹默、张伯谨、伍蠡甫、郭绍虞等大师交流书道,拜岭南画派创始人陈树人为师,更与潘伯鹰、傅抱石辈相往来,蒋思老在篆隶各体及绘画篆刻均有较高造诣。还由于右任先生的外甥周伯敏先生的推荐,于1947年在于右任先生的长子望德家行了令蒋思豫终身难忘的拜师仪式,得到于先生的精心指点。即使在25年劳教的日子里,他的工作是出黑板报、编《自新报》,也一直没有放下手中的笔,继续他的书法爱好。
淡泊宁静的家庭生活,持之以恒的书法实践,随遇而安、与世无争的处世心态,让蒋老不但提高了书法艺术水平,更保养了健康、良好的身体素质。在蒋思豫百岁书法展开展仪式后的蒋思豫书法学术研讨会上,有学者对蒋思老的书法艺术总结为“三无一有”,即以“无欲无求无为”的淡定心态,才“有了书法艺术的大成”。有学者认为,蒋思老的书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而是达到了一种境界,一种经历了大苦大难后没有火气只有书卷气的温文尔雅。只有“有经历、有才华、有思想”的人,才能有如此底气挥洒自如,蒋思老书法的内涵丰富,具有书圣风范。有学者提出,书道之道,就是人生之道,写字是书写人生,抒发情感。蒋思老的书法,不只是艺术而是感情。在我认为,蒋思老经受过那么多磨难,但依然保持豁达乐观、积极向上的心态,既是他书法艺术精进之原,也是他成为百岁人瑞之因,更应该是我们学习借鉴之处。
祝愿蒋思老健康长寿!我愿继续成为蒋思老茶寿之年书法展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