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忘国耻 毋忘先烈

   顷阅2013年8月15日《团结报》头版刊发的“《上海纪念淞沪抗战76周年》首次披露失传后的《淞沪战歌》”一文，不禁勾起了本人对战役中壮烈牺牲的壮士的追忆。那就是，辛亥革命老人、马背诗人徐容丛先生曾在淞沪战役和抗战爆发之初，写下《铁遗梦草》等诗篇，这些诗作是我军英勇抗敌的真实记录。
    76年过去了，重温这些诗作，对于抗战先烈为国捐躯的英勇事迹，不由热血沸腾，立即抽笔奋书，录下徐容丛手书《铁遗梦草》丁丑卷关于淞沪战役等抗战诗歌数首，从中可以窥知此役战事之原貌。

一、挽姚子静全营战士宝山殉国
死守宝山二月余，
城危援绝海天孤。
健儿五百牺牲尽，
不愧中华大丈夫。

二、挽秦庆武全团战士上海葛家牌楼殉国
忆昔秦团戍北山，
口碑载道去思攀。
而今殉国牌楼下，
留得英名满世间。
原注：数月前，秦团驻守北山，改良北山至玉岩街道。

    诗中所注“数月前”，指的是“8.13淞沪战役”那年的春夏之交，秦团驻扎浙江省青田县北山乡，服务民众，改造北山至玉岩（又名白岩）两村五里长的通道。该团下属某连驻扎青田城镇前路街，每日为当地民众扫街道，到城下瓯江挑水，挨家挨户送去，镇政府筹集酒肉慰问。连长夫妇亲民良善，想不到数月后，全团开赴上海与敌血战，全部殉国。此诗具述其事，堪与日月同光，永垂史册。）

三、挽某师长大场失守，自杀以谢国人
战局浑如棋局看，
一经失势误全盘。
将军罪已谢天下，
其志可哀行可刊。

    上海宝山是“淞沪战役”攻守最为激烈的要塞。如今宝山区隆重举行种种抗日纪念活动，开辟纪念公园等场馆，极有意义，可以唤起国人毋忘国耻。当年日寇狂言要在一个星期内占领上海。他们有“出云”号兵舰战斗群，有精锐的陆空装备。可是做梦也想不到中华儿女会以血肉之躯筑成铜墙铁壁，如姚子静一个营，500健儿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死守宝山两个月；秦团战斗在葛家牌楼誓死不屈；某师失利，师长引咎自杀，官兵上下，敌忾同仇，浩气冲霄，实可惊天地，惊鬼神，使日寇侵华计划首战遭到严重挫折。三月后，上海虽然最终失守，但在抗战史上，其可歌可泣的业迹，国人永远不会忘记，也不应忘记。
    《铁遗梦草》是一部编年体的诗集，共收诗作743首。“丁丑”即1937年，农历纪年为丁丑之岁。作者下笔之初，以当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开篇，至抗战胜利结束。而第一篇，就是写大名鼎鼎的佟麟阁将军，诗体为七绝，诗题是：

    挽佟麟阁军长赵登禹师长宛平殉国
虾夷蠢尔荡卢沟，
正是复仇雪耻秋。
抗日大书新战史，
姓名先占烂羊头。

    烂羊头，将军殉国之处，地在宛平。（宛平，旧县名，在北京市西南。1922年以卢沟桥为县治，今属北京市丰台区）。
另一首是：

《挽郝梦麟军长、刘家骐师长大白水殉国》
一恸双忠郝与刘，
壮怀激烈赋同仇。
出师未捷身先死，
白水有知咽不流。

    “赋同仇”引自《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与子同仇。”后来才有“同仇敌忾”成语。三句直引杜甫原句，活用最为贴切，见出诗人文学修养颇深。
    从上引诸诗看出，抗战一起，全国军民无不奋勇杀敌，部队官兵毋分上下，军长、师长、团长、营长……都是身先士卒，战死沙场。虽然，中日军事力量悬殊，但是，我们有一股“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以死相拼的精神，最终粉碎了日寇大东亚一统的美梦。
    诗人19岁参加辛亥革命，在光复杭州和南京的战斗中负过伤，子弹伤腿，不下火线，而且写下了许多辛亥马上诗篇，堪称史诗。抗战军兴，诗人已经解甲归田，身处东海之滨山区小县的偏僻山村，在那个信息不灵的时代，他对国计民生依然不减热忱，订了一份报纸，始终过着“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日子，并且在抗战初期也游历过上海、南京，与难民一起遭受离乱之苦。所以，抗战诗篇的真实性，并不亚于身经目历的辛亥战斗。且看他的七律《过白门》：

烽火连天过石头，难民垂涕话同舟。
大平兄弟销王气，洪宪君臣误国谋。
为虎作伥汪走狗，事倭以父殷耕牛。
陆沉劫运由来渐，寄语莫愁愁莫愁。

    这是写上海失守，日寇进逼南京的一首诗，是诗人与难民一道乘船逃难，经过南京的真实写照。第二联写南京近代史与袁世凯卖国罪恶。第三联写汪精卫担任日寇扶植的南京伪国民政府主席，成了日本走狗；殷耕牛指大汉奸、平阳殷汝耕。这两联对仗非常工整，而且切合历史时事，读来不禁拍案叫绝。
    尾联剀切陈情。第七句深刻分析了抗战形势，指出日寇亡我之心，蓄谋已久，以致强敌入侵，劫运难逃。如今，日本军国主义逐步复活。“出云”号战舰又将参加围堵我国沿海。诗人于76年前从逃难中看出“劫运由来渐”，与今日形势不差分毫。强敌亡我之心不死，国人又将如何以对！这可说是诗人向现代提出的一个大课题。当然，现在的中国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太过积弱而任人宰割。恶狼若敢跨进国门一步，伟大的祖国一定能够打断他的狗腿。其实，本篇结句当时就已作了解答：“寄语莫愁愁莫愁”，愁是没有用的，只有团结一致，枪口对外，敌人才不会轻举妄动。诗人投笔从戎，久经沙场，才有军人特具的足够自信，于劣势下不气馁；于悲愤中不沮丧。结句切合南京形胜，莫愁湖是南京著名景区，全诗句句扣题，不离南京之战，形象而不干涩，灵动而不板滞。侠胆义肝，情溢于词，非真现实与真性情，决然写不出历史的真面目。
    《铁遗梦草》两卷手迹，今保存在浙江青田徐家后人处，若能捐赠宝山“淞沪战役”纪念馆，则颇具史料文物意义与价值。